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乡土|駢邑小说
山坳,那座孤坟前(赵启海原创)
(一)
镇驻地宾悦海鲜楼。
几个相亲宴席桌旁已座无虚位。就在上第一道菜时,贵客却猛地站起身宣布退席。随着一声“不麻烦你们了”,“呼啦”一下子站起了十几个随从客人。当地陪客皆惊,一个个面面相觑。主人柳如烟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。她伸出双手想拦住贵客,问是怎么回事,却紧张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柳如烟的儿子申辛急忙跑到贵客面前,向前躬了躬身子,小声说,大伯,这大老远的,你们好不容易到来,别走啊,有话好商量嘛。贵客紧绷着脸,看了一眼柳如烟,对申辛说,没什么好商量的,是我女儿不配嫁给你,不关你的事。说完,“哼”地一声,甩手走出了海鲜楼。十几个随从客人也随之跟了出去。
柳如烟见状,瘫坐在了宴会厅的地板上。
申辛这是第五次相亲了。前四次相亲,都是在家里摆的宴席。可每次都是宴席摆好了,贵客却迎不来。据说,姑娘们一听说是嫁给柳如烟的儿子,就半路打退堂鼓了。这一次是他在外地打工认识的一位姑娘,叫白雪,比他小四岁。眼看就要在宴席桌旁定亲了,没想到还是出了岔子。
(二)
第二天,申辛悄悄出走了。他又来到了离家乡一百公里以外的打工单位。很快就找到了女友白雪。令他没有想到的是,女友并没有冷落他。他向她说明了来意,要求带他去她家见见大伯、大妈。了解他们退席的原因。
来到女友家,大伯、大妈也没有冷落他。大伯看了看申辛,慢条斯理地说,我的独生女儿都二十六岁了还没找到合适的男友,这成了我的一块心病。我盼望她在我老家附近找个男友,等我退休回家后,能照顾照顾我们老两口。我女儿第一次领你来家时,我一眼就看中了你。我觉得你慈眉善眼,本分敦厚,又住在我老家附近,很符合我的择婿标准。于是,我问你为何三十岁了还没讨上媳妇,你告诉我,父亲早亡,母子俩相依为命,由于家境贫寒,才耽误了婚事。我听后想,家境贫寒不用怕,当今有党的富民政策,只要吃苦耐劳,就会由贫变富的。所以我答应去你家相亲,给你和白雪定下这门亲事。没想到,就在上第一道菜的时候,我突然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人,起初我认为,这个人可能是你家的一个亲戚,经打听,她竟是你母亲!这时,我才毅然决定退席。
申辛听了忍不住问,大伯,为什么?大伯说,因为你已故的奶奶是我的后妈!
申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,大伯见他一脸惊诧,便让白雪泡上茶,让他俩陪坐在他身旁,对申辛说,这段不为人知的故事,都是你奶奶做了我的后妈后亲口告诉我的。他喝了几口茶,便打开了话匣子—--
时间追溯到四十年前,在一次治山治水运动中,坍塌了石方,不幸遇难者好几人,其中就有你爷爷。从此,你奶奶既当妈又当爸地把你爸拉扯成人。但由于孤儿寡母,家境贫寒,你爸爸直到三十岁了还没成家。
一天 你奶奶去柳家圈走娘家,(你奶奶也姓柳,叫柳娘)对娘家人说起你爸爸三十岁了还没成家的事。你奶奶的一个远房嫂子就说,她家柳如烟(就是你母亲)高小毕业在家干活,二十六岁了还没个婆家,就让她去跟着她表哥吧。表妹嫁表哥是亲上加亲了,她既叫你姑妈又叫你婆母,也是亲上加亲了。正说着,你妈也来到了她们身边。你奶奶抚摸着你妈的肩膀,上下端详着,喜的合不拢嘴,说,我这侄女长得漂亮,又有文化,能做我的儿媳妇,我真是烧了八辈子好香啊。等他俩结婚后,料理家务的事我全包了,再苦再累我心里也甜呀。
(三)
很快,你奶奶就张罗着为你爸妈举行了婚礼。
按照当地风俗,媳妇过了门就坐床。两日内全由婆婆给媳妇送水送饭。三日早上媳妇下床。早饭后和丈夫一起去娘家走一趟,这叫“回三”。媳妇从娘家回来后,就不用婆婆送水送饭了。可是你妈不同,她依然让你奶奶烧水做饭,料理所有家务,自己什么活也不干。她从不管你奶奶叫妈,而是叫“老东西”。还常常挑剔你奶奶做的饭不好吃,卫生讲得差。开始是指桑骂槐,继而就用手指戳你奶奶的脸。你妈越是责骂,你奶奶越是大气不敢出一口。
你妈生下你后,除了给你喂奶水外什么也不管,全由你奶奶一手料理。如果哪回你尿了尿布或大便了,而你奶奶又正忙着别的事,还顾不上换洗尿布时,你妈就喊,老东西,你不是自称把家务全包了吗?怎么磨蹭着不来换尿布?喊完,她跑过去对你奶奶拳打脚踢,然后,将尿布盖在你奶奶头上。
就在你四岁那年,你妈红杏出墙,被你奶奶发现。没等你奶奶说出一个“别”字,你妈竟找来一根缝鞋针,嚷着要缝起你奶奶的嘴,免得她泄露风声。她竟摁住你奶奶的头,狠心地将你奶奶的下嘴唇捅透了。疼的你奶奶昏了过去。随后,她对你奶奶的折磨也逐步升级。她竟采着你奶奶的头发往墙上撞,然后再拖到面前“啪啪”地搧耳光。最后将她摔倒在地,往大门外拖。还边拖边骂,老东西,我留着你是个祸害,还不快滚!邻居们实在看不下去了,纷纷过去劝解。你妈不但不收敛,还当着邻居的面,掐住你奶奶的脖子,恶狠狠地说,你再不快滚,我这就掐死你。我掐死你也没有找狗皮的。你奶奶被掐的白瞪着眼,断断续续地说,你放开我吧,我……我这就滚。你妈松开手,将你奶奶拖出大门外,将大门“咣”地一声关上了。
你奶奶在离家不远的一座小桥下蜷缩了一夜。第二天早上,她在桥下边垃圾堆里捡到了一个破碗,从此,她拖着伤痕累累的双腿,踏上了讨饭的路……
(四)
一天,我从工作单位赶回家看望我爸。刚进屋,见里面坐着一位老妇人。就问我爸她是谁,我爸说,你就管她叫大姨吧,噢,对了,爸接着说,我干脆告诉你事情的真相吧,于是,我爸就把他当年曾娶你奶奶为妻,然而由于种种原因没娶成的事告诉了我。你奶奶又把她现在的悲惨遭遇一一说给我听。
听完后,我把大腿一拍,对我爸说,爸,太好了,这说明您和我大姨还是有缘分的,我正愁,我妈去世后您一个人在家孤零零的,就让我大姨嫁给您,做我的后妈好吗?这样,你们俩相互有个照应,免得我在外地工作总是放心不下您。你奶奶一听,眼里噙满了泪水,说,你这孩子,想的倒不错,你爸他愿意吗?我爸接上说,这孩子很孝顺,自从他妈去世后,他总怕我孤独,虽在外地工作,却经常跑回来看我。
我相信,这孩子说的话是真心的。如果你愿意,你就留下来做我的老伴吧。你奶奶一听,急忙站起来,朝我们爷儿俩鞠了三个躬。对我爸说,我巴不得留下来做你的老伴,你们爷儿俩真好,救了我一命。
(五)
转眼六年过去了,我仍一如既往地从工作单位回家看望我爸和你奶奶。见他俩在一起生活的很幸福,我很放心。一次,正赶上我回家看望二老。邻居过来告诉你奶奶,说她的儿子得了肺癌,已是晚期。邻居说,他是在集市上听人说的。你奶奶听了,先是一愣,然后说,儿子得了肺癌一定是让他媳妇气的。当初,儿媳妇拖着我出大门时,儿子急了,急忙跑过去制止。被他媳妇一棍子打在腿上,当场就站不起来了。我被赶出大门后,听见儿子呜呜地哭。我爸接上说,六年了,你没回去一趟,你快去看看你儿子吧,不然就见不上一面了。
第二天,我置办好礼物给你奶奶带着。你奶奶绕着小路,深一脚浅一脚的去了自己的家。你妈见你奶奶来了,急忙把你奶奶带去的好吃的礼物都给你,然后对你说,这是你奶奶,你还认识吗?因为六年未见,你可能不认识你奶奶了,奶奶见你摇了摇头,眼泪便簌簌地掉下来。当他来到你爸爸面前时,你爸爸强忍着癌痛坐起来。你奶奶攥住你爸爸的手,先朝旁边看看,发现你妈妈不在跟前,才说,儿子,你咋得了这种病?你爸爸哽咽着说,我眼睁睁地看你儿媳妇如此摧残和虐待你,我却无可奈何,特别是你被赶走后,我想出去找你回来,她说,如果我出去找你,她立刻就收拾了我。当时我的腿被她一棍子打断了,接好后很长时间干不了活。你被赶走后,我天天寝食难安,心如针刺,哪能不得病啊。稍停,你爸爸又说,只要你在人家过得还好,儿子死也合眼了。
下午,你奶奶试探着问你妈说,他嫂子,我在家住一宿吧,我来一趟不容易,想和你们多说几句话。没想到,你妈的脸一沉说,你住一宿倒挺好,可我的房子不宽敞,你住哪儿?你奶奶一听心想,不让住,那就趁早走吧。
你奶奶刚走出大门时,泪珠还在眼眶里打转转。等出了村踏上崎岖的山路时,她忍不住小声哭了起来。渐渐地,夜幕降临了,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。她边走边哭,不知走了多长时间,才爬上了离我家还有一里路的山顶。那山顶上有一座山神庙。她累得走不动了,就一屁股坐在山神庙前的一块大石头上。这时,天黑了下来,周围的物体仅看到些轮廓。她睁大眼睛朝你们家的方向看去,却什么也看不清。只是朦朦胧胧地天地连成一片。她又累又难过,便放声哭了起来。哭她的儿子,哭她的孙子,哭她好苦的命。这时,天阴沉起来,她见快要下雨了,就想站起来继续赶路,想早些回家。可是,试了好几次都站不起来。原来,她的脚受伤了。几道闪电过后,大雨下起来了。她想,下大雨了,我又走不动,这里的家人又不知道我当天就赶回来。等死吧,这是我的命运。她低下头,任凭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淌。不一会,她就冻的瑟瑟发抖。慢慢地,她什么也不知道了。
那天,你奶奶临走时,虽然说去你家后争取住一宿,但我和我爸都猜测到,凭你妈的为人,她是不允许她的婆婆在家住一宿的。天黑了,你奶奶还没回来,我就有种不祥的感觉。因此,我带上手电筒去路上,看是否能碰到你奶奶往回走。当我来到山顶,一个闪电照的周围明晃晃的,一下子看到山神庙前的大石头旁躺着一个人,急忙走近一看,正是你奶奶。我大声喊妈,她却被雨水淋的什么也不知道了。我费劲地将她扶到我肩上,背着她回到家,当晚,我们就将她送到了医院。
第二天早晨,她才从昏迷中醒来。她见我们爷儿俩守在她身边,十分感激。并将她去看望你爸爸的来回经过一一告诉了我们。医生为她治疗了一天一夜,然而她一直高烧不退,浑身颤抖,喘着粗气。医生说,她因年老体弱经不住冷雨浇淋,得了急性斑疹伤寒病。临终时,她攥着我和我爸的手,嘴唇嚅动了好一会,才发出微弱的声音:你们爷儿俩待我真好,我拖累你们了,我感谢你们,却无法报答你们了……然后,她的手慢慢松开了。
第二天,我来到你们家报丧。请求你妈去给你奶奶送殡(因为你爸爸病重去不了)你妈不但不去,还指着我的鼻子说,我婆婆是自己去你家的,进了你家的门就是你家的人。你们怎么殡葬怎么算,我不管。你爸爸听到你奶奶被大雨淋出重病不治身亡的噩耗,口吐鲜血,绝气而亡。
申辛见大伯讲的有点累了,便端给他一杯茶,他喝了几口茶,接着讲。你奶奶和你爸爸去世那年你才十岁。你妈一心想带着你嫁出去,可没有一个男人愿意要她。然后,她又想找个男人跟着她,也没有一个男人愿意去你家。后来,她干脆明目张胆地和她的情人在一起鬼混,直到现在。二十年过去了,说起来,这个故事仍在眼前哪。
申辛见大伯讲到这里停下了,便问,大伯,这就是你退席的原因吗?大伯喝了口茶说,是的,这就是我立马退席的原因。申辛看了看白雪的脸说,虽然我奶奶是你的后妈,也是你女儿的后奶奶,可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吧?按婚姻法规定,只要三代内没血缘关系,我是可以娶你女儿的,我实在太爱她了。白雪也接上说,是的,爸爸,我也太爱他了。大伯拍了下申辛的肩膀说,是啊,我也挺喜欢你的。可是,让我女儿嫁给你,在你妈手下能混的了吗?申辛一听,知道大伯担心的还是他那个特殊的妈,就说,事情已经过去这些年了,她现在已经是老年人了,她定会收敛的。再说,她现在正为她的原因找不上儿媳妇而发愁呢。我想,我们结婚后,她绝不可能用当年对待我奶奶的办法对待我们吧。
大伯沉吟了一会,对他俩说,如果是那样,你们俩就试试看。申辛知道,大伯说的“试试看”是暗示他和白雪继续保持恋爱关系。于是,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妈妈的电话。他妈妈在电话中说,你离家出走后,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接,使我惴惴不安。是妈对不起你,你一次次相亲,又一次次失败,全怪你的不争气的妈。我年轻时横行暴虐,臭名昭著。想必,人家都是望着我这个“母夜叉”打怵,才不让女儿嫁给你的。如今,我要好好忏悔,彻底改邪归正,妈多么盼望你早日成家啊。
(六)
他们又在镇驻地宾悦海鲜楼见面了。这回宾主双方谈的很投机,尤其回忆起二十年前请柳如烟去给婆婆送殡时的情景,柳如烟几次站起来给贵客们鞠躬,并忏悔的哭了。正当他们为成功谈妥申辛和白雪的婚事举杯庆贺时,门外冲进来一位姑娘,来到宴席桌旁。大家正莫名其妙时,白雪喊了一声“是你”?然后站起身急忙拉住她,亲切地叫了一声“姐姐,你怎么来了”?那姑娘说,知道你今天要相亲,而你婆婆是柳如烟,我不放心,所以特地来看看。原来,这位姑娘是申辛奶奶的重侄女柳青青。她和白雪在同一单位打工,相处得很好,就结拜了义姊妹。
姑娘冷峻的目光扫向柳如烟,问道,你认识我吗?柳如烟说不认识。姑娘说,那我可以告诉你,你婆婆柳娘是我的老姑,也是你的姑姑。然而听老人们说,当年你却无端地用残忍的手段折磨她,虐待她。就在她六十六岁的时候将她拖出大门,让她讨饭为生,直至惨死在外地。如今,你儿子三十岁了还没讨上媳妇,不是你儿子不好,而是你臭名远扬,人们就像躲避瘟疫一样躲避着你。我担心你这种人会上欺婆母,下欺儿媳,所以我来警告你,今后你如果用对付我老姑的手段对付我妹妹,我就以虐待家庭成员罪将你诉至法院!
柳如烟听着,浑身颤抖起来,她唯恐为儿子相亲的事再次搞砸了,吓的急忙躬下身子对柳青青说,侄女,我往后再也不那样做了,我要好好对待你的妹妹白雪,好好在你老姑的坟前磕头忏悔,请你相信我吧。
(七)
申辛和白雪结婚了。在白雪坐床的两日内,柳如烟为其送水送饭。“回三”后,柳如烟依旧为全家烧水做饭,料理全部的家务。
第二年,白雪生下个大胖小子。除了让白雪给孩子喂奶水外,洗换尿布的活儿柳如烟也全包了下来。一次,他们全家一起吃饭时,白雪忍不住说,妈,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总抢着干家务,我实在不忍心哪。这些活由我干才是,往后你就别抢着干了。听了白雪的话,柳如烟竟“扑腾”一声跪在了白雪面前,带着哭腔说,你们年轻人就是好,对我的付出这么领情,我和你这么大年纪时,对你奶奶的付出不但不领情,反而无端地指责她、辱骂她、折磨她。如今,你一口一个妈叫得这么甜,以前,我却从没叫你奶奶一声妈,而是恶狠狠地喊她“老东西”,直到把她赶出门外……我这个遭天打雷劈的,我真不知道当时我是上了哪门子邪呀!我后悔呀,我的肠子都悔青了!白雪急忙拉起柳如烟说,妈,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,岁月一去不复返,您就不要再自责了。我和申辛都是新时代的青年,尊老爱幼是我们的本分,我们要好好尊敬您老人家,全家一起和和睦睦过日子才是。
从此,柳如烟彻底转变了,她整天乐呵呵的忙里忙外,和邻里的关系也都好了起来。逢年过节的都亲自去远在十里地之外的山坳给婆婆上坟。特别是婆婆忌日的时候,她带去的纸钱最多。每次都是摆上供品燃着香烛后,就跪在供桌前边哭边忏悔自己的罪过。
有一年,柳娘忌日这天,柳青青带着重重的礼物来到了柳如烟家,她急忙握住柳如烟的手,亲切地叫了声姑姑。柳如烟受宠若惊,随甜甜的答应了一声,然后问,侄女,这大老远的你怎么来了?柳青青说,我一来是看看您老人家,二来是去看看我老姑的孤坟。
柳如烟领着侄女柳青青一起来到婆婆的孤坟前,柳青青围着老姑的孤坟转了一圈。在柳如烟摆上供品,跪在供桌前边哭边忏悔自己以往的罪过时,柳青青拉起了她,说,姑姑别哭了,您也一大把年纪了,别哭坏了身子。您的转变我都知道了,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,岁月一去不复返。您转变了,你家里人高兴,邻居们高兴,您娘家人高兴,全社会的人都高兴啊。相信,我老姑在九泉之下也会原谅你了。
(八)
一晃十年过去了,这年柳娘忌日这天,柳如烟又和往年一样,早早地就作上忌日坟的准备。她叠好了许多金银元宝备好了许多纸钱,午饭后就开始赶路,去给婆婆上忌日坟。可下午天都快上黑影了,她还没回家。白雪让申辛赶快骑摩托车去迎接她。谁知,申辛来到奶奶的坟前一看,他妈竟趴在奶奶的供桌前一动不动。他连声喊妈她也不答应。供桌旁烧了一大堆纸灰。几株未燃尽的香烛飘忽着缕缕青烟,还散发着淡淡的余香。申辛感到事情不妙,突然发现他妈的手里攥着个白色塑料瓶,便急忙拿起来看,啊,是安眠药瓶。他晃了晃瓶子里一粒药也没有。心想,完了,妈妈竟服安眠药自杀了。接着,拧开瓶盖,里面露出一个小纸团,便急忙展开看:儿子,你十岁那年,你奶奶从外地回家看望她生病的儿子,在回家途中,被大雨浇淋,得了重病不治身亡。那天下午她商量我在家住一宿,我却不让她住,才使她在途中送了性命。我当儿媳时是那么残忍地对待婆婆,如今我的儿媳却对待我那么好。每每想到这里,我的心就像被针刺一般难受。虽然我的侄女青青说,我的转变赢得了全社会的原谅,但我却永远不能原谅自己。今年我的孙子也十岁了,我要去阴间好好侍候你奶奶,在她面前喊一声姑,喊一声妈,深深地忏悔我的罪过。希望你将我火化后,埋在你奶奶的脚下。我和你奶奶是同一天忌日,以后你来给我上忌日坟时,同时给你奶奶上……
作者自介:我叫赵启海,男,现年65周岁,中共党员,退休小学教师,系九山镇青杨峪村。本人右腿残疾,虽年近古稀,却还是初学写作者,发表作品甚少,仅在如下报刊发表了几篇豆腐块短文:《攀枝花》杂志:小小说《考验》(1983年4月号);《潍坊日报临朐版》:微型小说《让座》(1999年1月6日):《“时代杯”全国文学艺术优秀作品集》小散文《想起了我家的大黑狗》(2007年12月);《临朐广播电视》:小散文家乡的山楂》(2013年6月6日):《小学生文摘》小散文《在放学回家的路上》(2013年6月号):《临朐广播电视》小散文《分粽子》(2013年8月22日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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